数日前。
临寨村不敌野狼帮的夜下突袭,村落被攻破村民四散而逃。
正逢紧要之时,章平之接到方天师的密令,不顾暴露于野狼帮无情爪牙下的临寨村,他趁着夜色掩护突破了野狼帮的重围,马不停歇赶来此地找到张登一行人。
短暂相处,他发现张登眼高手低、骄傲自大,此次张登离开州治蓬莱县,名为代登州掌权者考察各地活死人之灾情,实际随性而为游山玩水。
不过,这些细致末梢都不重要,只要别误了天师大人的大计就行。
章平之如此想着,见张登露出笑意,心知先前一番马屁拍的正对位置,满心欢慰。
他斜眼望向周天,嗤笑道:“此贱民好大的口气,不知天高地厚,再给他三十年时间也不过如此,他们就是蚍蜉蝼蚁一般苟活于世间的渺小蜱虫,公子伸伸手就能捏死。”
张登闻言露出厌恶的神情。
“蝼蚁太脏,只会污了本公子的双手,打打杀杀的事情,你们处理就行。”
“……”
听见有人污蔑周天,刚敷完药的黄大愤怒起身想要争论。
周天单手按在黄大的肩上制止了他,而后转过身子,目光深邃地望向对面众人:“苟活世间的蝼蚁?三十年?章平之,你可曾听过一句话?”
“贱民,你想说什么?”章平之不耐烦地问道。
周天嘴角弯出一个好看弧度,酝酿一息,吐出震铄万界的名句。
“我周天只争朝夕,不负韶华!三十年确实太久了,今日就宰了你们!!”
说着周天将刀锋指向张登等人,他的话令屋内为之一静,烛光也旺盛了几分。
章平之心底仿佛受到重击,神情震愕,干裂的嘴唇颤抖不止。
张登也被怔住,下意识退后半步。
原以为屋内是一不谙世事的乡野少年,未料到少年人口出狂言,对于没怎么用力读书的张登而言,少年人的狂言似乎暗藏某些高深道理,可惜张登又一时捉摸不透。
“你怎知我姓……”
章平之未能认出周天,他陡然反应过来,眼前乡野少年竟知晓他的姓甚名谁,他嘴巴微张正要出声追问。
“只争朝夕,不负韶华!
妙哉,妙哉,妙哉!”
人群中。
与张登一道雨夜而来,一直作壁上观,被张登称呼为显奕兄的华服公子,拂袖大笑。
此人姓袁名熙字显奕。
乃大河之北渤海国的袁氏公子。
袁熙将手中长剑归入鞘内,一改先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姿态,迈步上前连呼三声“妙哉”,赞叹神情已不能自已,打量周天的眼神满是欣赏。
身为袁氏二殿下或者说二公子,袁熙相比兄长袁谭或其弟袁尚得到父亲袁绍的关注要少上几分,背后支持他的势力亦不如他们,再加上自幼习武和性情的缘故,与他袁熙往来的人,武者居多文人名士极少。
荒郊野地偶遇一少年,年岁不大,却语出惊人蕴藏深刻哲理。
古有甘罗十二为相,说不准眼前少年未来成就可比肩甘罗。
“袁……”
章平之的声音方起,就又被人横插打断。
“袁熙袁显奕,你此是何意?”
张登的声音,带着严厉质疑和不悦。
“今夜之事大家各退一步,如何?”
袁熙一身明黄色华服,气质非凡,目光扫视屋内众人,最终视线落在张登身上,继续劝解道,“子明兄,此事到此为止,待我回渤海定摆下筵席,恭候子明兄。”
“显奕兄,你莫非又生起爱才之心?”
啪的一下收起折扇,张登眼神闪了闪,最后甩袖淡淡笑道,“罢了,生杀予夺的乡野贱民而已,本公子何必与之计较,不看显奕兄的面也要看渤海袁氏的面,渤海袁氏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。”
“多谢。”
袁熙拱手道谢,眼看是非即将化解……
“慢着。”
周天冰冷的声音突然杀出。
众人目光纷纷聚向少年人的倔强身影。
周天俊俏明朗稚气未脱的面庞表情沉重,他放下因疼痛昏迷过去的黄大,手提唐刀恶狠狠地怒视众人斥道:“一群道貌岸然之人,假仁假义,将人打成重伤竟想不了了之?世间公道何在?”
“公道?”
“哈哈哈!”
不仅章平之和他身旁众人,除了袁熙面容严肃外,其他人都在捧腹大笑,仿若听闻什么天大般的笑话。
“小子,我家公子说的话做的事就是公道。”
章平之目中尽是嘲讽之色,手指头顶,气势恣肆的补充了一句,“在登州,我家公子便是天!”
张登闻言假装谦虚道:“不不不,当今登州的‘天’是我父亲大人。”
顿了顿,他话锋一转,背手自傲道,“不过,将来登州的‘天’一定会是我。
像你这样的贱民,本公子见过不少,大话说的一套又一套,实际呢,最后都会跪在本公子面前如条狗一样摇尾乞怜。
看看你手中的刀,都豁口了,还想杀我?
可笑!
外面的活尸怪物你都杀不死一头吧!”
“哈哈哈!”
众人肆无忌惮的笑声。
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你,灵儿口中的长广郡周家公子,没想到高贵的周公子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,像条丧家之犬。”
章平之深深打量了周天几眼,终于辨出是曾有过半面之旧的周天,一脸嗤笑鄙夷。
“哦~长广郡周家的余孽?”
张登转身视线落在周天身上,双瞳闪烁着寒芒。
“长广周家与我有关联?”
周天眯眼怒视张登,语气轻蔑道:“不管我是谁,也只怪我当初没憋住,早知道把你射在墙上。”
张登闻言表情一顿,听不太明白,但凭感觉周天说的肯定不是好话,恼羞成怒,手指周天破口大骂:“贱民,你找死!
章平之,你们还愣着作甚,如此狂妄之贱民,快给本公子杀了他,本公子要剁碎他的尸体喂狗!”
“是!”
章平之应道,挥刀率领身后众多武者杀向周天,心知试药之事只能暂时搁置,此人已彻底激怒了张登公子,不杀不足以泄愤。
“子明兄,等等……”
袁熙赶紧跨步上前,想阻拦张登等人,却被他身旁一壮硕身影拽住。
“二公子,别忘了我们来登州所为何事。
蓬莱仙岛已答应我们所求,登州张家与蓬莱仙岛关系甚密,他们张家的事我们不要掺合。
再说为一来历不明的乡野少年,吾等何必得罪登州巨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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